來源:中考網(wǎng)整合 作者:E度中考網(wǎng)編輯 2010-08-03 09:31:18
青春之歌小說在線閱讀:第一部第十二章
黎明前,道靜回到自己冷清的小屋里。疲倦、想睡,但是倒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除夕的鞭炮攪擾著她,這一夜的生活,像突然的暴風(fēng)雨襲擊著她。她一個個想著這些又生疏又親切的面影,盧嘉川、羅大方、許寧、崔秀玉、白莉蘋……都是多么可愛的人呵,他們都有一顆熱烈的心,這心是在尋找祖國的出路,是在引人去過真正的生活。……想著這一夜的情景,想著和盧嘉川的許多談話,她緊抱雙臂,望著發(fā)白的窗紙忍不住獨自微笑了。
二踢腳和小掛鞭響的正歡,白莉蘋的小洋爐子也正旺,時間到了夜間兩點鐘,可是這屋子里的年輕人還有的在高談,有的在玩耍,許寧和小崔跑到院子里放起鞭炮;羅大方和白莉蘋坐在床邊小聲談著、爭論著,他似乎在勸說白莉蘋什么,白莉蘋哭了。羅大方的樣子也很煩悶。后來他獨自靠在床邊不再說話,白莉蘋就找許寧他們玩去了。聽說羅大方原是白莉蘋的愛人,不知怎的,他們當(dāng)中似乎發(fā)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因此兩個人都顯得怪別扭。
道靜和盧嘉川兩個人一直同坐在一個角落里談著話。從短短的幾個鐘點的觀察中,道靜竟特別喜歡起她這個新朋友了。他誠懇、機敏、活潑、熱情。他對于國家大事的卓見更是道靜從來沒有聽見過的。他們坐在一塊,他對她談話一直都是自然而親切。他問她的家庭情況,問她的出身經(jīng)歷,還問了一些她想不到的思想和見解。她呢,她忽然丟掉了過去的矜持和沉默,一下子,好像對待老朋友一樣把什么都傾心告訴了他。尤其使她感覺驚異的是:他的每一句問話或者每一句簡單的解釋,全給她的心靈開了一個竅門,全能使她對事情的真相了解得更清楚。于是她就不知疲倦地和他談起來。
“盧兄,(她跟許寧一樣地這樣稱呼他)你可以告訴我嗎?紅軍和共產(chǎn)黨是怎么回事?
他們真是為人民為國家的嗎?怎么有人罵他們——土匪?“
盧嘉川坐在陰影里,面上浮著一絲調(diào)皮的微笑。他慢慢回過頭來,睜著亮亮的大眼睛看著她,說:“偷東西的人最喜歡罵別人是賊;三妻四妾的道德家,最會攻擊女人不守貞操;中國的統(tǒng)治者自己殺害了幾十萬青年,卻說別人是殺人放火的強盜和土匪……這些你不明白嗎?”
道靜笑了。這個人多么富有風(fēng)趣呀!她和他談話就更加大膽和自由了。
“盧兄,”道靜又發(fā)問道,“你剛才說青年人要斗爭、要反抗才有出路,可是,我還有點不大相信。”
盧嘉川稍稍驚異地睜大了眼睛:“怎么,你以為要當(dāng)順民才有出路么?”
道靜低著頭,擺弄著一條素白麻紗手絹。好像有些難過,她低聲說:“你不知道,……
我斗爭過,我也反抗過,可是,我并沒有找到出路。“
盧嘉川突然揮著手笑起來了。他笑得那么爽朗、誠懇,像對熟朋友一般地更加親切和隨便。
“原來如此!來,小林,我來給你打個比方。……”他看看一屋子喝酒暢談的青年人都在一邊說著、吃著,就用手比劃著對道靜說起來。“小林,這么說吧,一個木字是獨木,兩個木就成了你那個林,三個木變成巨大的森林時,那么,狂風(fēng)再也吹不倒它們。你一個人孤身奮斗,當(dāng)然只會碰釘子?墒钱(dāng)你投身到集體的斗爭中,當(dāng)你把個人的命運和廣大群眾的命運聯(lián)結(jié)在一起的時候,那么,你,你就再也不是小林,而是——而是那巨大的森林啦。”
林道靜忍不住地笑了起來:“盧兄,你說話真有意思。過去,我是只想自己該有一個高尚的靈魂,別的事我真很少去想。今夜里,聽了你們那些談話,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個糊涂蟲!”林道靜天真地迸出了這句話,自己也不禁為在一個剛剛認識的男子面前竟放肆地說出這種話而吃驚了。
盧嘉川還是隨便地笑道:“大概,這是你在象牙之塔里住得太久的緣故。小林,在這個狂風(fēng)暴雨的時代,你應(yīng)當(dāng)趕快從個人的小圈子走出來,看看這廣大的世界——這世界是多么悲慘,可是又是多么美好……你趕快走出來看看吧!”
多么熱情地關(guān)心別人,多么活潑灑脫,多么富于打開人的心靈的機智的談話呵……道靜越往下回憶,心頭就越發(fā)快活而開朗。
“小林,你很純潔、很直爽。”后來他又那么誠懇地贊揚了她,“你想知道許多各方面的事,那很好。我們今晚一下談不清,我過一兩天給你送些書來——你沒有讀過社會科學(xué)方面的書吧?可以讀一讀。還有蘇聯(lián)的文學(xué)著作也很好,你喜歡文藝,該讀讀《鐵流》、《毀滅》,還有高爾基的《母親》。”
第一次聽到有人鼓勵自己讀書,道靜感激地望著那張英俊的臉。
他們談得正高興,白莉蘋忽然插進嘴來:“老盧,小林真是個誠實、有頭腦的好孩子,可是咱們必須替她扔掉那塊絆腳石。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真把她糟蹋啦。”
道靜鬧了個大紅臉。她向白莉蘋瞟了一眼,她真不喜歡有人在這個時候提到余永澤。
道靜和白莉蘋在深夜寒冷的馬路上送著盧嘉川和羅大方。白莉蘋和羅大方在一邊談著,道靜和盧嘉川也邊走邊說:“真糟糕!盧兄,我對于革命救國的道理真是一竅不通。
明天,請你一定把書給我送來吧。“
“好的,一定送來。再見!”盧嘉川的兩只手熱烈地握著白莉蘋和道靜的手。多么奇怪,道靜竟有點不愿和他們分別了。
“這是些多么聰明能干的人!……”清晨的麻雀在窗外樹上吱吱叫著,道靜想到這兒微笑了。但是這時她也想起了余永澤。他放了寒假獨自回家過年去了,和父母團聚去了。因為余敬唐的緣故,她不愿意回去,因此一個人留在公寓里,這才參加了這群流浪者的年夜聚會。想到他,一種沉痛的感覺突然攫住了她的心。
“和他們一比……呵,我多么不幸!”她嘆息著,使勁用棉被蒙住了頭。
和白莉蘋、林道靜分別以后,盧嘉川、羅大方二人一邊在深夜的馬路上走著,一邊談起話。
“老羅,你今天為什么這么沉悶?是和小白鬧別扭了嗎?”
機靈的盧嘉川回過頭來向羅大方一笑,同時好像撫慰似的把手臂搭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就是這么回事!”羅大方激動地說道,“這女人變壞了!我看錯了人。……不愛我了沒關(guān)系,可是她不該去追許寧。小崔和許寧好了好幾年,蠻好的一對,可是這個不要臉的,她,她亂搞一氣!老盧你信不信?一個人政治上一后退,生活上也必然會腐化墮落。小白原來是熱情的、有進取心的,我確實很愛她。可是,如今書也不讀了,什么集會也不參加了,只想演戲、當(dāng)明星、講戀愛……像我這樣的,她當(dāng)然不會再喜歡。”
盧嘉川默默地點點頭,向冷清的馬路上望望,然后對羅大方輕聲說:“同志,我相信你是能夠忍受過來的。愛情——只不過是愛情嘛……”他意味深長地瞅著羅大方,嘴角又浮上他那調(diào)皮的微笑。
羅大方伸手給了他一拳。一邊走,一邊嘟嚕著:“對!我明白你的意思?墒瞧婀郑闶遣淮髥为毥咏说,怎么對那個林道靜卻這么熱情——一談幾個鐘頭。你不知道她有了白莉蘋說的‘絆腳石’嗎?她那個對象我認識,真是個胡博士的忠實信徒。我爭取過他,可不容易。”
“別瞎扯!”盧嘉川嚴(yán)肅地駁斥著羅大方,“她的情形我早從我姐夫那里知道一些。對這樣有斗爭性有正義感的女孩子我們應(yīng)當(dāng)幫助,應(yīng)當(dāng)拉她一把,而不應(yīng)該叫她沉淪下去。她在北戴河時,為了‘九一八’事變,痛心地和我姐夫爭論,她說中國是不會亡國的。她那種神態(tài)和正直的精神確實使我很喜歡。但是,干嗎扯到私人問題上?難道……你這張嘴巴,別瞎扯了!”
羅大方笑著說:“玩笑!玩笑!我了解你。為了咱們的事業(yè),你從來是不考慮自己的。
我們經(jīng)常要和女孩子們打交道,但你卻好像個清教徒,我可辦不到。為小白——唉!不提她了。“
“我不是清教徒。”盧嘉川沉思著,“不過,目前的形勢確實使自己顧不到這些。老羅,那個女孩子——你說的林道靜,我看她有一種又倔強又純樸的美。有反抗精神。我們應(yīng)當(dāng)培養(yǎng)她,使她找到正確的道路。你認為怎么樣?”
羅大方回身看了他一眼,笑笑說:“對,應(yīng)當(dāng)把她引到革命的路上來。”
夜,雖然是年夜,拂曉之前,街上也已經(jīng)行人稀少,只有昏暗的街燈,稀稀落落地照著馬路上偶爾走過的行人。盧嘉川在和羅大方分手之前,他們又談了些工作問題。盧嘉川從南京示威回來之后,北大早已不能存身,黨已經(jīng)調(diào)他離開學(xué)校,專門做秘密的學(xué)生工作。這時,他囑咐著羅大方:“你要盡可能利用你父親的關(guān)系,在北大存身下去。想想,反動者的壓迫越來越緊,我們許多人都不能再公開活動,所以你和徐輝要盡可能迷惑敵人,必要時才能給敵人突然的襲擊。告訴你,李孟瑜在唐山煤礦上,他做起工人工作來啦。”
“真的嗎?”羅大方站住腳,高興地瞪著眼睛瞅著盧嘉川,“老盧,我可也想去。在知識分子當(dāng)中工作真是麻煩。”
“別說了,再見!”盧嘉川遠遠瞧見有人迎面走來,他輕輕推了羅大方一下,就和他分了手。接著,一邊搖擺著身子,一邊高聲唱起來:八月十五月光明——薛大哥在月下……
他搖擺著,唱著,消失在馬路旁邊的小胡同里。
余永澤在開學(xué)前,從家里回到北平來。他進門的第一眼,看見屋子里的床鋪、書架、花盆、古董、鍋灶全是老樣兒一點沒變,可是他的道靜忽然變了!過去沉默寡言、常常憂郁不安的她,現(xiàn)在竟然坐在門邊哼哼唧唧地唱著,好像一個活潑的小女孩。尤其使他吃驚的是她那雙眼睛——過去它雖然美麗,但卻呆滯無神,愁悶得像塊烏云;現(xiàn)在呢,閃爍著歡樂的光彩,明亮得像秋天的湖水,里面還仿佛蕩漾著迷人的幸福的光輝。
“看眼睛知道在戀愛的青年人。”余永澤想起《安娜·卡列尼娜》里面的一句話,災(zāi)禍的預(yù)感突然攫住了他。他不安地悄悄地看了她一會兒,趁著她出去買菜的當(dāng)兒,他急急地在箱子里、抽屜里、書架上,甚至字紙簍里翻騰起來。當(dāng)他別無所獲,只看到幾本左傾書籍放在桌上和床頭時,他神經(jīng)質(zhì)地翻著眼珠,輕輕呻吟道:“一定,一定有人在引誘她了。”
道靜看見余永澤回來,高高興興地替他把飯預(yù)備好。他吃著的時候,她挨在他身邊向他敘談起她新認識的朋友、她思想上的變化和這些日子她心情上的愉快來。她想他是自己的愛人,什么事都不該隱瞞他。誰知余永澤聽著聽著忽然變了顏色。他放下飯碗,皺緊眉頭說:“靜,想不到你變的這么快……”沉了半晌才接著說,“我,我要求你別這樣——這是危險的!一頂紅帽子往你頭上一戴,要殺頭的呀!”
一句話把道靜招惱了。八字還沒一撇,什么事也沒做,不過認識幾個新朋友,看了幾本新書,就怕殺頭!她鄙夷地盯著余永澤那困惑的眼色,半天才壓住自己的惱火,激動地出乎自己意外地講了她自己從沒講過的話:“永澤,你干嗎這么神經(jīng)過敏呀?你也不滿意腐朽的舊社會,你也知道日本人已經(jīng)踐踏了祖國的土地,為什么咱們就不該前進一步,做一點有益大眾、有益國家的事呢?”
“我想,我想……”余永澤喃喃著,“靜,我想,這不是我們能夠為力的事。有政府,有軍隊,我們這些白面書生赤手空拳頂什么事呢?喊喊空口號誰不會。你知道我也參加過學(xué)生愛國運動,可這是過去的事了。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想還是埋頭讀點書好。我們成家了,還是走穩(wěn)當(dāng)點的路吧……”
“你真糊涂!”道靜氣憤地打斷他的話,喊道,“你才是喊空口號呢!原來你就是這么個膽小鬼呀!”
余永澤用小眼睛瞪著道靜,愣愣地半晌無言。忽然他臉色發(fā)白,雙唇抽搐,把頭埋在桌上猛烈地抽泣起來。他哭得這樣傷心,比道靜還傷心。他的痛苦,與其說是因為受了侮辱,還不如說是深深的嫉妒。
“……她、她變得殘酷,這樣的殘酷,一定變心了。愛、愛上別人了。……”他一邊流著淚,一邊思量著。他認為,天下只有愛情才能使女人有所改變的。
吵過嘴,道靜和余永澤雖然彼此有好幾天都不大說話,可是她的心里還是很高興的。她做飯洗衣也輕聲哼著唱著,快樂的黑眉毛揚得高高的。完了事,就抱著書本貪婪地讀著。一點鐘、兩點鐘過去了,動也不動、頭也不抬,那種專注的神情,好像早已忘掉了余永澤的存在和這間蝸居的滯悶。她的精神飛揚到廣闊的世界里去了?墒怯嘤罎赡,他這幾天可沒心思去上課,成天憋在小屋里窺伺著道靜的動靜。他暗打主意一定要探出她的秘密來。可是看她的神情那么坦率、自然,并無另有所歡的跡象,他又有點茫然了。
晚上,道靜伏在桌上靜靜地讀著列寧的《國家與革命》,做著筆記,加著圈點,疲乏的時候,她就拿起高爾基的《母親》。她時時被那里面澎湃著的、對于未來幸福世界的無限熱情激蕩著、震撼著,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與滿足?墒怯嘤罎赡?他局促在小屋里,百無聊賴,只好拾起他最近一年正在鉆研的“國故”來。他抱出書本,挨在道靜身邊尋章摘句地讀起來。一大疊線裝書,排滿了不大的三屜桌,讀著讀著,慢慢,他也把全神貫注進去了。這時,他的心靈被牽回到遙遠古代的浩瀚中,和許多古人、版本糾結(jié)在一起。當(dāng)他疲倦了,休息一下,稍稍清醒過來的時候——“自立一家說”,——學(xué)者,——名流,——創(chuàng)造優(yōu)裕的生活條件……
許多幻想立刻涌上心來,鼓舞著他,使他又深深埋下了頭。
道靜呢,她不管許多理論書籍能不能消化,也不知如何去與實際結(jié)合,只是被奔騰的革命熱情鼓舞著,渴望從書本上看到新的世界,找到她尋覓已久的真理。因此她也不知疲倦地讀著。就這樣,一今一古、一新一舊的兩個青年人,每天晚上都各讀各的直到深夜。自從大年初一盧嘉川給道靜送來她從沒讀過的新書以后,她的思想認識就迅速地變化著;她的感受和情緒通過這些書籍也在迅速地變化著。多少年以后,她還清楚地記得盧嘉川給她閱讀的第一本書名字叫《怎樣研究新興社會科學(xué)》。在大年初一的深夜里,她躺在被窩里,忍住寒冷——煤球爐子早熄滅了,透風(fēng)的墻壁刮進了凜冽的寒風(fēng)。但她興奮地讀著、讀著,讀了一整夜,直到把這本小冊子一氣讀完。
盧嘉川給她的僅僅是四本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寫成的一般社會科學(xué)的書籍,道靜一個人藏在屋子里專心致志地讀了五天?墒窍氩坏竭@五天對于她的一生卻起了巨大的作用——從這里,她看出了人類社會的發(fā)展前途;從這里,她看見了真理的光芒和她個人所應(yīng)走的道路;從這里,她明白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原因,明白了她媽因為什么而死去。
……于是,她常常感受的那種絕望的看不見光明的悲觀情緒突然消逝了;于是,在她心里開始升騰起一種渴望前進的、澎湃的革命熱情。……
書看完了,她盼望盧嘉川再來借書給她看,可是他沒有來。她向白莉蘋、許寧那里借到許多政治、經(jīng)濟、哲學(xué)、文學(xué)的書。有許多書她是看不懂的,像《反杜林論》、《哲學(xué)之貧困》,她看著簡直莫名其妙?墒乔嗄耆藷崃业那笾秃酶唑\遠的勁頭,管它懂不懂,她還是如饑如渴地讀下去。當(dāng)時余永澤還沒回來,她一個人是寂寞的,因此她一天甚至讀十五六個鐘頭。一邊吃著飯一邊也要讀。錢少了,她每天只能買點棒子面蒸幾個窩頭吃。懶得弄菜,窩頭不大好吃,可是因為捧著書本全神貫注在這上面,一個窩頭不知不覺就吃完了。
自從發(fā)明了這種“佐食法”,她對于書本一會兒也不愿離開。
“許寧,請你告訴我:形而上學(xué)和形式論理學(xué)是一個東西嗎?”
“辯證法三原則什么地方都能夠應(yīng)用,那你說,否定之否定應(yīng)當(dāng)怎么解釋呢?……”
“蘇聯(lián)為什么還不實行共產(chǎn)主義社會?中國要到了共產(chǎn)主義社會,那將是個什么樣子呀?”
許寧常去找白莉蘋,順便也?纯此。每次見到他,道靜都要提出許多似懂不懂的問題。弄得許寧常常搖頭擺手地笑道:“啊呀,小姐!你快要變成大腹便便的書蟲子了!人怎么能一下子消化掉這么多的東西呀?我這半瓶子醋,可回答不了你。”話是這樣說,可是談起理論,許寧還是一套套地向道靜談得津津有味、頭頭是道。道靜深深為她新認識的朋友們感到驕傲和幸福。于是她那似乎黯淡下去的青春的生命復(fù)活了,她快活的心情,使她常常不自覺地哼著、唱著,好像有多少精力施展不出來似的成天忙碌著。這心情是余永澤所不能了解的,因此,他發(fā)生了懷疑,他陷在莫名其妙的嫉妒的痛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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