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新世紀讀書網(wǎng) 作者:尼·奧斯特洛夫斯基 2010-08-05 09:46:10
保爾預(yù)感到,哥哥回家后的這場談話,對他準沒個好。
“阿爾焦姆已經(jīng)都知道了。”保爾心里想。“這回說不定要挨罵,也許要挨一頓揍。”
保爾有點怕阿爾焦姆。
但是,阿爾焦姆并沒有打他的意思。他坐在凳子上,兩只胳膊支著桌子,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保爾,說不清是嘲弄還是蔑視。
“這么說,你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各門學(xué)問都學(xué)到手了,現(xiàn)在倒起臟水來了?”阿爾焦姆說。
保爾兩眼盯著一塊破地板,專心地琢磨著一個冒出來的釘子頭?墒前柦鼓穮s從桌旁站起來,到廚房去了。
“看樣子不會挨揍了。”保爾松了一口氣。
喝茶的時候,阿爾焦姆平心靜氣地詳細詢問了保爾班上發(fā)生的事情。
保爾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你現(xiàn)在就這樣胡鬧,往后怎么得了啊。”母親傷心地說。
“唉,可拿他怎么辦呢?他這個樣子究竟像誰呢?我的上帝,這孩子多叫我操心哪!”母親訴苦說。
阿爾焦姆推開空茶杯,對保爾說:“好吧,弟弟。過去的事就算了,往后你可得小心,干活別;ㄕ,該干的都干好;要是再從那兒給攆出來,我就要你的好看,叫你脫一層皮。這點你要記住。媽已經(jīng)夠操心的了。你這個鬼東西,到哪兒都惹事,到哪兒都得闖點禍,F(xiàn)在該鬧夠了吧。等你干上一年,我再求人讓你到機車庫去當(dāng)學(xué)徒,老是給人倒臟水,能有什么出息?還是得學(xué)一門手藝,F(xiàn)在你年紀還小,再過一年我求求人看,機車庫也許能收你。我已經(jīng)轉(zhuǎn)到這兒來了,往后就在這兒干活。媽再也不去伺候人了。見到什么樣的混蛋都彎腰,也彎夠了?墒潜,你自己得爭氣,要好好做人。”
他站起來,挺直高大的身軀,把搭在椅背上的上衣穿上,然后關(guān)照母親說:“我出去個把鐘頭,辦點事。”說完,一彎腰,跨出了房門。他走到院子里,從窗前經(jīng)過的時候,又說:“我給你帶來一雙靴子和一把小刀,媽會拿給你的。”
車站食堂晝夜不停地營業(yè)。
有六條鐵路通到這個樞紐站。車站總是擠滿了人,只有夜里,在兩班火車的間隙,才能安靜兩三個鐘頭。這個車站上有幾百列軍車從各地開來,然后又開到各地去。有的從前線開來,有的開到前線去。從前線運來的是缺胳膊斷腿的傷兵,送到前線去的是大批穿一色灰大衣的新兵。
保爾在食堂里辛辛苦苦地干了兩年。這兩年里,他看到的只有廚房和洗刷間。在地下室的大廚房里,工作異常繁忙,干活的有二十多個人。十個堂倌從餐室到廚房穿梭般地來回奔忙著。
保爾的工錢從八個盧布長到十個盧布。兩年來他長高了,身體也結(jié)實了。這期間,他經(jīng)受了許多苦難。在廚房打下手,煙熏火燎地干了半年。那個有權(quán)勢的廚子頭不喜歡這個犟孩子,常常給他幾個耳光。他生怕保爾突然捅他一刀,所以干脆把他攆回了洗刷間。要不是因為保爾干起活來有用不完的力氣,他們早就把他趕走了。保爾干的活比誰都多,從來不知道疲勞。
在食堂最忙的時候,他腳不沾地地跑來跑去,一會兒端著托盤,一步跨四五級樓梯,下到廚房去,一會兒又從廚房跑上來。
每天夜里,當(dāng)食堂的兩個餐室消停下來的時候,堂倌們就聚在下面廚房的儲藏室里大賭特賭,打起“二十一點”和“九點”來。保爾不止一次看見賭臺上堆著一沓沓鈔票。他們有這么多錢,保爾并不感到驚訝。他知道,他們每個人當(dāng)一天一宿班,能撈到三四十個盧布的外快,收一次小費就是一個盧布、半個盧布的。有了錢就大喝大賭。保爾非常憎惡他們。
“這幫該死的混蛋!”他心里想。“像阿爾焦姆這樣的頭等鉗工,一個月才掙四十八個盧布,我才掙十個盧布;可是他們一天一宿就撈這么多錢,憑什么?也就是把菜端上去,把空盤子撤下來。有了錢就喝盡賭光。”
保爾認為,他們跟那些老板是一路貨,都是他的冤家對頭。“這幫下流坯,別看他們在這兒低三下四地伺候人,他們的老婆孩子在城里卻像有錢人一樣擺闊氣。”
他們常常把穿著中學(xué)生制服的兒子帶來,有時也把養(yǎng)得滾圓的老婆領(lǐng)來。“他們的錢大概比他們伺候的老爺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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