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語文經(jīng)典現(xiàn)代文選讀—《姑蘇兩日游》(2)

　　在這個多寶佛塔的對面，有一個小小的花園。向?qū)�婦說：這是西施游玩和梳頭的地方。真叫人作嘔。為什么一定把這個粗俗的子和我們古代的美人兒連在一起？且慢，我們還是回到西施洞吧。這個石洞就在靈巖寺下。不管它毫無出奇的地方，我總還聽到一個美麗的傳說。戰(zhàn)國時候，吳王征服了越國，俘虜了越王勾踐。后來勾踐回國，蓄意報仇，每天睡在草上，咬一口豬苦膽，這樣磨練自己的意志。后來終于又滅了吳國。這個臣薪嘗膽的故事，大學(xué)都知道的。傳說這個石洞，就是當(dāng)年勾踐被囚的地方。越王獲釋回國之后，吳王夫差挽著西施的手，來到這兒，向她夸口怎樣撲滅了越國，怎樣臣服了勾踐。西施是越國人，是勾踐特色來送給吳王的。當(dāng)時聽了，心中愀然不樂，卻又不敢形于顏色，只是慘然一笑。這一笑倒有了意想不到的媚力。吳王以為她喜歡這兒，就把石洞送給她了。此后西施天天到這兒懷念自己的家鄉(xiāng)。我們從前只知道西施有胃病，常常捧著心口，緊緊蹙起眉頭，所謂：“西子病心而美”，不料在民間的傳說中，她卻成了一個愛國者了。人民就是這樣，凡他所愛的，都要染上一點美麗的色彩。

　　如果靈巖山常常讓我們記起遠(yuǎn)古美人兒，天平山卻更多地叫我們懷念近古的民族英雄。這山距靈巖不過十余里，景象卻是完全不同。你到天平，不必象在靈巖那兒，須步步深入，才能漸入佳境。這兒高樹參天，郁郁蒼蒼的氣勢，一下子就抓住你的心。有很多楓葉樹，傳說為范仲淹的后代種的。高飛在樹梢上的蒼鷹，也為此地壯色不少。“士當(dāng)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這句范仲淹的名言，吐露出怎樣的胸懷！想他當(dāng)年鎮(zhèn)守延安的時候，西夏不敢來犯，說：“小范老子胸中自有數(shù)萬甲兵。”這是何等氣魄！后世為了紀(jì)念他，在山前立了一個高義園石坊。石坊的結(jié)構(gòu)很簡樸，上面露冷蒼苔，眼見得年代久遠(yuǎn)了。坊前一棵大楓樹插天直立，據(jù)說是文征明種的，枝葉繁茂，蔦蘿攀附，足有四百年了。從這兒經(jīng)過曲折的石橋，步入來燕榭。這兒有一間精舍，說是唐伯虎、文征明、祝枝山的書房。唐生在蘇州，文、祝二人生在常州。三人過從甚密，湊在這兒寫詩文，大概可信的。憑窗而望，眼前是一池雕殘的荷花。已經(jīng)是秋天，但是蟬聲不斷，仿佛要叫得盛夏常留人間。忽然聞到一陣桂花香，這是從上邊高義園飄來的。園里有兩株高大的桂樹，枝上正有農(nóng)民在采桂花。我們帶著桂香，入寤言堂，度聽鶯閣，越逍遙亭，過白云塔，登上數(shù)十磴石級，爬上一線天。巨石削壁直立，中有裂縫，露出一線青天。必須略微側(cè)著身子，才能穿過去。迎面有飛來石、鸚鵡石，回顧又有五丈石，都是按照它們的形狀、姿態(tài)和大小取名的。這些名目本來不無意趣，可惜給無聊文人刻字題名，既杜絕了想象，又破壞了天工。我很快跳上了不規(guī)則的石級，沿路踩著叢生的茅竹和冬青，向上跑去山上有壘壘的巨石，或如猛禽，或如怪獸。我倒寧愿站在它們跟前，隨意為它們?nèi)⌒┟�目。這兒不象靈巖本色。前邊一帶起伏的山巒，鎖住了視線，望不見太湖，也望不見蘇州城。

　�。ǘ�）虎丘和留園

　　曹雪芹寫《紅樓夢》，故事是從蘇州的閶門開始的。很想看看這個地方，卻不知閶門外邊就是虎丘。蘇州人滿可以自豪，前人不但給他們留下了丘壑、園林、廟宇、泉石，而且直到今天，許多遺跡還在為他們點綴景色。一塊極普通的石頭，中間裂一道縫，人們指著說，這是吳王當(dāng)當(dāng)?shù)脑噭κ�。又一塊極普通的石頭，傾斜著臣在路旁，人們指著說，這是當(dāng)年唐伯虎等秋香的枕頭石。還說什么在這枕頭石上，擺三塊小石片兒，看看它們掉不掉下來，如果不掉下來，就會生兒子的！再有一塊半截圓柱形的青石，上邊放著一個半圓形的石塊，人們又指著說，這是當(dāng)年生公（神僧竺道生）講道、頑石點頭的地方。真的也罷，假的也罷，要是離開這些極有風(fēng)趣的故事，誰會去注意這些毫無特色的頑石？

　　虎丘是吳王闔閭的葬地，進(jìn)斷梁殿正門，過石拱橋、真娘墓（就是白居易詩里所說的“不識真娘鏡中面，惟見真娘墓頭草”的地方），有一塊方圓十多丈的大石坪。據(jù)說生公于此說法，有近千人坐在石上聽道，因此叫做千人石。又據(jù)說吳王夫差埋葬了父親，怕筑墓的匠人走漏消息，就將匠人統(tǒng)統(tǒng)殺死，埋在石坪下面。這說法大致可信，過去統(tǒng)治者殺人滅口，或殺人殉葬，往往是數(shù)以千百計的。不管這個悲慘的往事，這兒的景色倒很叫人神往。一座陡峭的石壁拔地直起，下有一道石門；穿過石門，就是相傳為吳王藏劍的地方——劍池。劍池周圍石壁峻嶒，鎖住一池綠水，水中照出一道石橋的影子。抬頭看去拱形的石橋高高地懸在半空，有薜蘿之屬，象飄帶一樣倒掛下來。這兒很清涼。石壁上端是蒼蒼黃黃的苔蘚。只有走在橋上，才更能領(lǐng)略人工和自然結(jié)合得多么巧妙。過橋經(jīng)過一處僧院，進(jìn)入云巖寺。寺很簡陋，建筑上沒有什么特色。但是你決想不到，它倒有很值得驕傲的歷史。從宋到清，七百年間被毀七次，每次它又灰燼里站起來。虎丘的景色也許到這兒才最令人胸懷開曠。眼下是古老的蘇州城，起伏不平的屋脊一直延伸到遠(yuǎn)處，那兒正升起向晚的煙霧，沉沉的霧氣里聳起北寺塔、瑞光塔和雙塔，塔尖上正染著夕陽的余輝。這時你會忽然領(lǐng)司，塔在中國建筑中起了多大的調(diào)節(jié)作用。除了它本身結(jié)構(gòu)的美，它在平面延展的建筑群中猶如奇峰突起。沒有塔，我們的老式建筑就顯得平板了。這時候又好象聽到鐘聲，但這不過是錯覺，周圍很靜，那隱隱的叮當(dāng)聲也許是風(fēng)吹動了樓角的鐵馬。轉(zhuǎn)過頭來，看到遠(yuǎn)處一帶山巒，一層淡似一層，一直淡到若有若無的地方。要是微微瞇起眼睛，它們就好象浮動起來，奔馳起來，一直奔到太湖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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