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淅淅瀝瀝下著春雨,母親硬拽著我去集市買東西,陰冷的風(fēng)和連綿的雨把我的心情弄得一團糟。
盡管撐著大傘,那春季散亂的雨還是迫使我們停在了路邊的屋檐下,擁擠的人潮和凍紅的手都增加了我的煩悶。
母親忽然叫出了聲,只見她怒氣沖沖地緊握著一個小孩的手。小孩慌張且焦急地掙扎著,破舊的褲腳上還粘著許多泥污,襤褸的衣衫顯示著貧窮。聽母親說,這小孩準(zhǔn)備行竊,被母親發(fā)現(xiàn)了,但小孩始終爭辯說他的父親會回來幫他付錢的。我那本就煩躁的心情似乎隨著孩子的掙扎和哭喊聲到了極點,聽著這顯而易見的謊言,早已不耐煩的我便發(fā)泄似地教訓(xùn)起了孩子。雨橫在我們中間,看不清孩子的淚。路人在周圍指指點點。雨越來越大,這陰冷的風(fēng)又將雨蒙上了一層灰。
就在這場毫不減勢的喋喋不休里,一個衣著整潔的中年男子撐著傘定定地立在我們面前,伸出手拉過孩子。隨著路人聚焦的目光,我也隨即怔住了,因為,就在他將雨傘微微抬高時,我看到的竟然是我的父親。他蹲下身不無愛憐地安撫著孩子,然后緩緩站直,對我們說:“真是抱歉了,我的確是來晚了,孩子給你們帶來的不便,實在抱歉。”小孩呆滯片刻后,滾出眼淚,緊緊地抱住了他的“父親”。春雨飄飄灑灑,世界模模糊糊,把我的思緒也打亂了。父親將孩子想要的東西如數(shù)付錢后,人群也散開了。我看著父親慈愛地送那個小孩回家的背影,在不以為然和滿腹疑問中擺弄著衣角,心里更是滿滿的不解和不快。
在路邊等著父親,雨漸漸地小了,之前“嘀嘀嗒嗒”喧囂在地上的響聲也只能從雨傘下依稀聽到了。不一會兒,父親已折回來走在我的前面了,我跟在后面氣定神閑地數(shù)著他的腳步。在這漫長的無聲中,靜得似乎能聽到父親皺眉的聲音。
父親停住步子,轉(zhuǎn)過身后頓了頓,然后意味深長地對我說:“很多時候,大人們稍微一不小心,就會讓孩子看到這世界的殘忍與不善,有時,可能他們只是稍微走錯了一步,卻被大人們深深傷害。也許因為你小的時候我們給了你足夠的保護,所以你感受不到那些從小沒有雙親庇護而受盡傷害的孩子的苦楚。爸爸只是想,有些時候,我們只需要付出一些善意和關(guān)懷,或許就能拯救他們的一生。我相信,這孩子這一生都不會再去危害別人了。”
善意和美,其實是在一起的。我看著父親,此刻的他仿佛踩著大地頂著天空。淅淅瀝瀝的春雨終是停了,洗凈了灰蒙蒙的一切。這場春雨帶來了大地的春天,也帶來了我人生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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