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新世紀讀書網(wǎng) 作者:尼·奧斯特洛夫斯基 2010-08-05 09:35:58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第二部 第四章
第四章
國境線——就是兩根柱子。它們面對面地豎在那里,默默地互相敵視,象征著兩個世界。一根柱子刨得很光滑,像警察崗?fù)つ菢悠嶂诎紫嚅g的線條。柱頂上面牢牢地釘著一只獨頭鷹。這只嗜食獸尸的惡鳥展開雙翼,似乎正用利爪抓住這根漆著線條的界樁;同時,它又伸出貪婪的鉤嘴,不懷好意地瞪著對面的鐵牌。對面六步以外豎著另一根柱子。這是一根削去了皮的粗大圓形柞木柱,深深埋在地里。柱頂上是一塊鑄著錘子和鐮刀的鐵牌。雖然這兩根界樁都豎在一塊平地上,但是兩個世界之間卻隔著一道萬丈深淵,不冒生命危險就想越過這六步的距離是不可能的。
這里就是邊界線。
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這些無聲的哨兵,頂著鑄有偉大的勞動標志的鐵牌,排列成屹立不動的散兵線,從黑海起,經(jīng)過數(shù)千公里,一直伸展到極北地區(qū),伸向北冰洋。蘇維埃烏克蘭和地主波蘭的國界,就從這根釘著一只老鷹的柱子開始。密林深處有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小鎮(zhèn),叫別列茲多夫。小鎮(zhèn)離國境線十公里,過國境線便是波蘭的科列茨鎮(zhèn)。從斯拉武塔鎮(zhèn)到阿納波利鎮(zhèn)是邊防軍某營的防區(qū)。
這些界樁跨過積雪覆蓋的田野,穿越森林中的通道,下到峽谷,又爬上山崗,然后伸向河邊,站在高高的河岸上,注視著冰天雪地的異國原野。
天非常寒冷。雪在氈靴下面咯吱咯吱作響。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戴著英武的盔形帽,從那個有錘子和鐮刀的界樁走起,邁著有力的步伐,在他負責的地段內(nèi)巡邏。這個魁梧的紅軍戰(zhàn)士穿著灰色的軍大衣,戴著綠色領(lǐng)章,腳上穿的是氈靴。大衣外面還披著一件又肥又大的寬領(lǐng)羊皮外套,腦袋包在呢子的盔形帽里,很暖和。手上戴的是羊皮手套。那羊皮外套很長,一直拖到腳跟,即使在嚴寒的暴風(fēng)雪天也凍不透。
這個紅軍戰(zhàn)士肩膀上背著一支步槍,在巡邏線上走著,皮外套下擺擦著地上的積雪。他津津有味地抽著自己卷的馬合煙。
在這開闊的平原上,蘇維埃邊境線上的兩個哨兵之間的距離是一公里,彼此可以看見,而在波蘭那邊是一公里到兩公里。
一個波蘭哨兵正沿著他自己的巡邏線向紅軍戰(zhàn)士迎面走來。他穿著質(zhì)量低劣的高統(tǒng)軍鞋、灰綠色的軍服,外面是一件有兩排亮紐扣的黑大衣,頭上戴著四角軍帽,軍帽上綴著一只白鷹。呢子肩章上也是鷹,領(lǐng)章上還是鷹,可是這么多鷹并沒有使他稍微暖和一些。凜冽的寒氣一直鉆到了他骨頭里面。他搓著麻木的耳朵,一邊走,一邊用一只腳后跟踢著另一只腳后跟,手上只戴著一雙薄薄的手套,手早就凍僵了。
這個波蘭兵一分鐘也不敢站下,一停下,他全身的關(guān)節(jié)馬上就會凍僵。他一刻不停地來回走動,有時還要跑幾步,F(xiàn)在,這兩個哨兵隔著邊界相遇了,波蘭兵轉(zhuǎn)過身來,跟紅軍戰(zhàn)士并排走著。
邊界上是禁止交談的,但是,四周是一片荒野,只在前面一公里以外才有人影,誰知道這兩個人是默默地走著,還是違反了國際法呢?
波蘭人想抽煙,可是火柴忘在兵營里了。微風(fēng)故意把馬合煙的誘人香味從蘇維埃那邊吹過來。波蘭人不再搓他那凍壞了的耳朵,他回頭看了看——說不定班長或者中尉老爺會帶領(lǐng)騎兵巡邏隊到邊境線上來,他們會出人意外地從山崗后面鉆出來查崗的。但是現(xiàn)在四周空蕩蕩的。白雪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空中沒有一片雪花。
“同志,火柴借我用一用。”波蘭兵首先開了口,破壞了公法的神圣性,他講的是波蘭話。他把那支插著刺刀的法國連射步槍往背后一甩,用凍僵了的手指從大衣口袋里吃力地掏出一包廉價煙卷來。
紅軍戰(zhàn)士聽見了波蘭人的請求,但是邊防軍條令禁止戰(zhàn)士跟境外的任何人交談,而且他又沒有完全聽懂那個波蘭兵說的話,因此,他繼續(xù)邁著堅定的步子,走自己的路,他那兩只暖和而柔軟的氈靴踩著積雪,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布爾什維克同志,借個火點煙,請扔盒火柴過來。”波蘭哨兵這一次說的是俄語。
紅軍戰(zhàn)士仔細地看了看身旁的這個人,心里想:“看來這位‘先生’連五臟六腑都凍透了。雖說是給資產(chǎn)階級當兵,他的生活也真夠慘的。這么冷的天,穿件又薄又破的外套就給趕出來放哨,看他凍得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不抽口煙可真不行了。”于是,紅軍戰(zhàn)士連頭也沒有扭,扔過去一盒火柴。
波蘭兵接住飛過來的火柴,劃了一根又一根,最后總算把煙點著了。那盒火些又以同樣的方法飛過了邊界,這時,紅軍戰(zhàn)士無意中也破壞了公法:“你留著用吧,我還有。”
從邊界那邊傳來了回話:“不,謝謝,為這一小盒火柴,我得蹲兩年監(jiān)獄。”
紅軍戰(zhàn)士看了看火柴盒。上面印著一架飛機。飛機頭上不是螺旋槳,而是一只強有力的拳頭,盒上還寫著:“最后通牒”。他想:“是啊,真不假,把這個東西給他可真不行。”
波蘭士兵繼續(xù)和紅軍戰(zhàn)士朝一個方向走著。在這空曠無人的原野上,他一個人感到太寂寞了。
馬鞍有節(jié)奏地咯吱咯吱響著,馬的腳步又輕快又平穩(wěn)。黑公馬的鼻孔周圍掛上了一層白霜。馬呼出的白霧消失在空氣里。營長騎的那匹花騍馬神氣地邁著步子,不時把纖細的脖子彎成弧形,玩著轡頭。兩個騎馬的人都穿著灰色軍大衣,扎著武裝帶,袖子上都有三個方形的紅色軍銜標志。只是營長加夫里洛夫的領(lǐng)章是綠色的,而另一個人的領(lǐng)章是紅色的。加夫里洛夫是邊防軍人。他是這里的“當家人”,他的一營人就在這七十公里的防區(qū)內(nèi)站崗放哨。和他同行的是從別列茲多夫來的客人——普及軍訓(xùn)營政委柯察金。
夜里下過雪。松軟的雪地上,沒有蹄印,也沒有人跡。這兩個騎馬的人走出一片小樹林,在原野上策馬小跑。側(cè)面四十步以外,又是一對界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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